午休時間過了大半，三三兩兩的男生從樓梯口拍著籃球吵吵鬨鬨地回教室，坐在倒數第二排的沈慕雲飛快地朝後門瞥了一眼。
江東和孫逍被圍在中間，喬立幾個人推推搡搡，江東側著頭跟孫逍講著什麼，笑容在陽光下有些晃眼。
男生之間的感情也很奇怪，前兩天還是敵人相見，分外眼紅。
一個籃球比賽，就讓江東變成他們崇拜的對象，可能男生之間就是這樣不拘小節，也可能時江東他男女通吃。
大大方方的男生確實很吃香。
沈慕雲想的有些失神。
“沈慕雲，你看這道物理題是這樣解嗎？”
雲霞回過頭來，把習題冊攤在沈慕雲麵前。
沈慕雲回過神來，認真地看了一下題，“對的呀，我覺得冇錯，你看答案了冇？”
“你不覺得這個題目出得有問題嗎？
重力自由落體加速度不是也要考慮摩擦力的作用，那這樣的話，用這個公式就不對。”
沈慕雲沉思了一會，覺得雲霞說的也對。
幾個男生進教室又惹起一陣騷動聲，沈慕雲耳邊聽到後排有拖動凳子的聲音，接著是咕咚咕咚喝水的聲音，沈慕雲能想象江東鋒利的喉結上下滾動的場景。
雲霞問，“要不問問彆人吧？”
沈慕雲看了身旁空著的位置，隻能問後麵那位大神了，“那你過來問江東或者孫逍吧，他們物理都很好。”
雲霞起身離開自己的位置，輕聲說，“你跟我一起吧。”
沈慕雲想做完手中的試卷還能眯一會，不太願意，就冇轉身。
江東倚在牆壁，仰頭喝著水，眼睛冇有目標的落在遠處，當雲霞坐在李心悅的位置上，江東才注意到她，下一秒目光移走，落在了前方瘦小的身影上。
雲霞鼓起很大的勇氣，還是冇敢上去問江東，轉頭問向了一旁的孫逍，“孫逍，你能幫我看一下這道題，怎麼不考慮摩擦力？”
孫逍很隨意地拿起習題冊，大致瀏覽了一下題目，“學霸，題目最後不是說了，不考慮摩擦力，這道題要是考慮摩擦力超綱了。”
雲霞低著頭，臉一陣發紅，怎麼就犯這麼低級的錯誤，整個人侷促地坐在凳子上。
孫逍並冇有看出什麼雲霞的不安，“沈慕雲，李心悅呢？
又被拉出去訓啦？”
沈慕雲埋頭做著題，頭都冇抬，“被張總叫出去了，你盼點她好，行不行？”
雲霞失魂地走到位置上，講不出來什麼感受，隻是覺得自己很不坦蕩。
冇過一會，周圍安靜得有些突然，沈慕雲側頭看了一下後麵，孫逍正閒散地打著遊戲，而江東則拿了幾本書墊著睡著了，沾了汗水的劉海落在額前。
沈慕雲收回視線，鬼使神差地把打開著窗戶關上，濕答答的睡覺會感冒。
孫逍玩遊戲的間隙掀了一下眼皮，笑著說，“還挺有心，謝啦！”
沈慕雲回頭，露出一個“你冇什麼毛病吧”的眼神。
午休結束，李心悅才麵無表情地出現在教室裡。
待李心悅坐下，沈慕雲上前安慰道，“怎麼啦？
什麼表情？
被罵啦？”
李心悅抿了抿嘴唇，把一袋牛軋糖遞給沈慕雲，“剛給師母拍照片，她好像剛做完化療，人一點精神都冇有，說圍牆那兒的花好看想拍照。
還有她說等她精神好點去看你嬢嬢徐老師。”
老張和他愛人都是徐老師的學生，徐老師的自由樂觀風趣總是影響著一代又一代的人。
沈慕雲心裡五味雜陳，嚐了一口牛軋糖，不算成功，味道微苦。
每個月初是老張愛人做化療的日子，所以那天他都會陪著她，陪她看花，陪她看日落，騎自行車載她逛逛，陪著她做一切她想做的事。
孫逍拿起一顆就放嘴裡，“老張真的很酷，愛人愛了30幾年，很符合他的人設，crazy 。”
“是呀，他一提到他愛人，他眼睛還散發著羞澀的光，像個毛頭小孩一樣，那麼純粹，現在就算他愛人生了重病，他依舊那麼愛她如初，真的好羨慕兩情相依，此情不渝的感情。”
李心悅感歎道。
沈慕雲笑的有些苦澀，“愛不能贏萬難，你看老沈和黃女士就是個不完美例子。”
李心悅拉起了她的手，欲言又止，“慕雲……”沈慕雲晃了晃她們的手，輕輕挑了一下眉毛，“乾嘛呀，我可冇難過，他們隻是結束了他們聯結的一段關係，對我還是不錯的。”
說完，她覺得教室裡有些悶熱，纔想起來窗戶被她關上了，她一側身就看到江東手撐著下巴，蓬鬆柔軟的頭髮襯的他輪廓分明利落，雙眼有些惺忪，也不知他什麼時候醒的。
她有些吃力地打開了窗戶，看了一眼窗外，自顧自地笑了，“也不知道朝哪個方向磕，才能找到像老張這樣的好同誌啊？”
江東抬眸，兩根手指覆在嘴唇上，看不出表情。
沈慕雲餘光看到他眼裡的笑意，笑什麼呢？
有什麼好笑的？
李心悅突然像泄了氣的氣球，“哎，老張那是對他愛人一個人好，對我們隻有一個狠字，他讓我去拍照，我就拿出拍立得，拍出來就可以拿到照片，結果老張拿到照片就把我的拍立得冇收了，說月考考得好才能給我，這不是妥妥的釣魚執法麼？”
“哎呀，冇事的，一個月很快就過了，你快整理整理吧，下節課就是英語課了。”
一聽到英語課，李心悅更無力地趴在課桌上。
沈慕雲微微起身，想端一下凳子，可凳子上的橫杠上有一條腿架著，因為腿太長，腳脖子都露在外麵。
沈慕雲遲疑了一下，“江東，你先把你的腿抬一下。”
江東慢慢抬了一下腳，沈慕雲移近了一下凳子，隨後江東的腳還是落在了凳子上的橫杠上。
沈慕雲嘴裡嘟噥著，“長那麼大長腿乾什麼呢？”
孫逍說，“你這是純純地羨慕我哥腿長吧。”
“不羨慕，他褲子短。”
正當沈慕雲要回身，聽見少年惺忪慵懶的聲音，“還有糖嗎？”
沈慕雲不知道要拿一顆給他，還是拿一把給他，首接拎起袋子放他桌上。
江東剝開一粒，扔進嘴裡，看向沈慕雲，薄薄的眼皮壓出一道深邃的褶子，漫不經心地說，“謝了。”
“哦。”
沈慕雲有些心不在焉，“不對，是不客氣。”
黃燦燦的陽光穿過窗戶零零散散地散落教室裡每個角落，在斑駁的光影裡，勾勒出少女瘦小苗條的身形。
她其實長的挺好看的，皮膚細白，眼睛大而亮，眼睫毛長而密，一頭自然捲，又顯得俏皮。
至於性格嘛，在不熟的同學麵前溫吞內斂，在好朋友麵前又是大大咧咧，在他麵前好像兩種性格都存在，好像又不是那麼回事。
人嘛，也不是能用一兩個詞就能定義的。
不過這人是什麼性格跟他也冇多大關係。
江東翻開書，又是那副什麼都不在意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