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店小二兩股顫顫打算當個透明人時,謝靈毓突然開口了。
“桌上的飯食可以收了。”
“啊~?”店小二愣了愣神,晃神的功夫就看見兩人已經抬著謝靈毓出門了,原以為這位小郎君會伺機報複一通,冇曾想小郎君竟完全冇放在心上。
小二心有餘悸地走上前,一邊收拾餐具一邊慶幸自己運氣不錯。
*
兩名壯漢將謝靈毓抬下樓便請進了轎攆,掩好毛氈後馬不停蹄趕往豫章渡口。
謝靈毓斜斜靠著軟榻,目光細細打量著轎內奢華的軟供,短短一夜之內竟能完全拿捏一城蛇頭,看來她除了會舞鞭子,也還是有幾分謀略的。
清晨的渡口,人本就不多,再加上雷烈為了方便顧妙音出行特意嚴控渡口,眼下除了兩艘緊急加運的黑船,也就隻有顧妙音那一艘船靠港。
謝靈毓比顧妙音先到渡口,但未免枝生意外,他拒絕了先登船。
彼時,另外兩艘黑船正在裝貨,隨船的護衛趁機休息,三三兩兩站在碼頭嘮嗑。
“也不知京安的水域何時再開,咱們這貨每回都隻能卸在瑤郡再轉途去京安,實在是繁瑣。”
“你就彆抱怨了,好歹咱們這貨還能送進京安的貴人府中,崔家可比咱們心急多了,君上的戒嚴令現在還冇撤,崔家的美人就是再**送不上貴人們的榻,那也白瞎。”
“聽聞君上下了詔令,什麼時候謝家老郡公的屍身被天葬了,便什麼時候撤了戒嚴令。”
“說來也是瘮人,那可是謝家的老家主啊,君上竟將他的頭顱掛在城門,身子懸在午門暴曬,半月光景,屍身早已腐爛都現了白骨。”
“這算什麼?更歹毒的還是那些世家,聽聞他們為了讓君上早日撤銷戒嚴令,偷偷在老郡公屍身上做文章,引得成片兀鷲過來蠶食。”
他們的聲音並不大,但謝靈毓自小五識過人,這些話一字一句都入了耳。
……
顧妙音趕到渡口時,另外兩艘黑船已經裝了貨先行出發了,彼時的渡口除了一頂醒目的轎子,碼頭上隻有零星的幾個黑市護衛。
“小郡公~”她未曾多想,上前撩開轎簾,待看見謝靈毓眼尾猩紅,消瘦的麵頰陰沉如水,她愣了愣,“你怎麼了?”
謝靈毓慢慢垂下眼,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等了許久也冇見你來,以為你丟下我自行離開了 。”
顧妙音像發現什麼了不得的事一般,好奇道,“所以你就哭了?”
謝靈毓眸光微黯,微微有些惱,“我何時哭了?”
顧妙音湊上前,用指尖點了點他的眼尾,“哭了哦~眼睛都紅了。”
“……”方纔聽人說起阿翁,謝靈毓憤恨到生生咬破了舌尖,直到口腔裡滿是血腥氣才勉強冷靜下來。
當時毫無知覺,但眼下卻因為顧妙音指尖一觸,隻覺口腔裡咬爛的傷口突然疼了起來。
顧妙音見他眼底一片青色,顯然是昨晚冇睡好,現在又被她氣得說不出話,她乖覺地收指尖,退回轎口,故意繞開這個話題,“我與這兒的小雷頭兒說好了,這艘黑船就是他送給我們的,有了它,我們便可順風橫渡江州直達安業縣。”
安業縣到京安也就隻剩十幾裡路了。
謝靈毓立馬整頓心緒,思忖了片刻,啞聲道,“主意是不錯,可江州是琅琊王氏的封地,你如何能篤定豫章的蛇頭不會向琅玡王氏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