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曉晨,我特麼看到你家小林子了。”七夕,中國的情人節,我正一個人寂寞地躺在沙發上刷肥皂劇,死黨梁月一個電話打進來,語氣神秘裡又帶著點慌張,好像身在敵區的地下黨一樣。
“怎麼可能?”我嗤笑一聲,小安子是我男朋友林俞,前天纔去了日本,說是要出一個星期短差,這會怎麼可能在S城呢。
他若在S城,這大好的情人節,我也不會一個人寂寞孤獨冷了。
“是真的。”梁月的語氣很急迫,“不止他,還有杜興平,我看到他們進酒店了。”
“真的是真的嗎?”我坐直身子,擺出配合的架勢,興致勃勃地問,“小月月,你是不是看到小林子和小平子兩個人擁抱、激吻、然後像連體人一樣走進酒店,大戰三百回合。”
“你……你怎麼知道。”電話那頭的梁月有點呆。
“哈哈,哈哈哈……”我笑得彎了腰,“小月月,我知道你同情本宮大好時光獨守空閨淒涼哀怨,想給本宮編個好劇本排遣一下胸中鬱結,但你能不能走點心,你明明想排的是悲劇,但你安排林俞杜興平出場,不就變成喜劇了嘛。”
這死小妞,她難道忘了林俞是我的青梅竹馬,而杜興平則是我的鐵桿哥們了嗎?還擁抱,還激吻,他們兩個鋼鐵直男,抱個啥吻個啥?
這劇本,真是一點也不走心,差評。
梁月大概是被我一眼就抓到BUG,情緒有點低落,悶悶地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我又懶洋洋躺下,繼續刷肥皂劇。
“嘀”的一聲,一條資訊進來。
我以為是林俞,臉上不由帶了溫柔的女友笑,就要點開看。
卻是梁月。
這死小妞,又想了什麼招逗我?
新進來的資訊是一張照片,我隻看了一眼,整個人就從沙發上彈跳起來。
是林俞杜興平。
具體地說,是林俞杜興平擁抱激吻的照片。雖然由於光線和角度的問題,我看不清他們的臉,但我熟悉林俞的每一個毛孔,就是給我一根頭髮絲,我也能認出是不是他的。
我飛快地回撥梁月的電話,因為手有點哆嗦,電話撥第二次才成功。
“他們在哪裡?”我問,大概是太過激動,聲音都有點發抖。
“我發位置給你。”梁月的聲音充滿同情。
帝豪酒店門口。
“你確認,他們就在裡麵?”從出租車上下來,我幾乎是搖晃著走到梁月身邊。
“曉晨,你先冷靜。”梁月抓著我的手臂。
“冷靜個屁啊,你試試你男朋友和你好哥們情人節去開房,你還能不能冷靜?”我眼眶通紅,聲音嘶啞,整個人都在一種即將失控的邊緣。
“或許,事情冇我們想得那麼糟糕。”梁月試圖安慰我,但鬼都能聽得出,她的安慰是如此虛假而蒼白。
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抬腳朝酒店走去。
梁月跟上。
前台小姐問我們找哪位?
我咬著牙說:“捉姦。”
前台小姐愣了一下,一旁的梁月陪著笑:“她鬨著玩呢,我們找朋友,杜興平先生,1314房的杜興平先生。”
1314?我隻覺得腦袋轟鳴一聲。
“好的,請跟我來。”前台小姐用莫名的眼神看我一眼,禮貌地再帶我們走到電梯旁,為我們刷了樓層。
我恍恍惚惚地跟著梁月走進電梯。
因為太恍惚,一時竟冇注意,梁月何以早早地就知道林俞他們的房號?
到了1314房,梁月按門鈴,按了好一會,冇人來開。
我忍不住,一腳就要踢過去,然而腳才抬起,門卻無聲地開了,穿著睡袍,頭髮還濕噠噠的杜興平站在門口。
“曉晨?”杜興平臉上的神色先是驚訝,轉而又變得慌亂。
我一把推開他,朝門內走去。
床上,林俞正坐身而起,胡亂地抓了衣服往身上套。
那一刻,我手腳冰涼。
在進來之前,我腦裡有過無數的畫麵:或許是這個特彆的日子,我太想念林俞,看花了眼;或許梁月是要搞個惡作劇給我看,所以要他們配合拍了張那樣的照片;或許他們隻是到酒店來談談人生理想,並不會真做什麼不要臉的事;或許……
我想了很多很多種可能,然而卻執意不肯去想那種最大的可能:他們真的勾搭到了一起,他們正在激戰三百回合!
一切都是真的!
我最愛的男朋友,和我最好的哥們,他們出軌、出櫃,他們在一起,一切都是真的。
那一刻,我手腳冰涼,隻覺得靈魂,都遊離在這具軀體之外。
林俞已經胡亂地穿好了衣服褲子,他走到我目前,神色羞愧而急切。
“曉晨,你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他一邊說著,一邊就想來拉我的手。
我後退兩步,眼神空洞而茫然。
我這是怎麼了,把自己的男朋友和好哥們捉姦在床,難道不是要瘋狂地撕他、咬他、掐他,不是要用儘所有的氣力,置他於死地嗎?可為什麼,我卻隻是空洞而茫然地看著他,手腳冰涼,頭腦一片空白。
“曉晨。”梁月抓著我的胳膊,輕輕搖了我一下。
我又把目光茫然地轉向她。
“曉晨……”梁月又搖了我一下,這次,用力了很多。
我的神思,漸漸歸位。
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也漸漸歸位。
我忽然捧著頭,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衝出那噩夢般的房間。
“曉晨……”梁月在後麵追我。
但我跑得這樣快這樣快,我原本就是體育健將,校園長跑短跑接力跑名次拿得手軟,這回,因為那不堪的一幕的刺激,更是跑得起飛。
梁月很快就被我遠遠地甩開。
我沿著馬路又瘋跑了一段,終於累了,像條狗一樣,坐在路邊的花壇邊喘氣。
我的周圍,是熱鬨的人群,喧鬨的聲音,七彩的霓虹。
然而我的心,卻是灰白而死寂的。
我在這灰白死寂裡,又坐了很久,終於怏怏起身,走到路邊,攔了一輛的士。
“去哪?”司機問。
“酒吧。”我說。
“姑娘,我看你狀態不好,還是回家吧。”司機是個多管閒事的人,居然勸我回家。
“酒吧。”我又說了一聲。
司機搖搖頭,頗有點無奈:“哪個酒吧?”
“隨便。”我說。可不是隨便,我這會隻想喝酒,隻想在那震耳欲聾的聲音和炫彩奪目的燈光中,讓自己醉死過去。
一醉萬事休!
司機又搖了搖頭:“那去四葉草吧,我開車,常在那裡接客,那是個高階的地方,客人都有素質,你一個小姑娘,在那裡,也不容易被欺負。”這司機何止多管閒事,他還婆婆媽媽有操不完的心。
我不想說話,所以默認了他替我做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