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身體再次有了實感,謝安知道,時隔五年,她回來了。
她是謝家嫡女,大堰昭佑郡主,謝安,她的未婚夫,是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安國公世子。
她的父親是大堰國的右丞相。
太後是她的親姑母。
皇帝是她的堂兄。
他們說,她謝安是他們的珍寶明珠,是合該被千嬌萬寵長大的千金大小姐,她什麼什麼都不用做,就能夠得到這天底下旁人夢寐以求的一切。
他們所有的好都是對她謝安的。
而現在,在回到自己的身體,謝安卻有些茫然無措。
五年前,外來者因為任務,穿越到她的身體裡,而她,不能離開她的身體太遠,是以隻能以靈魂狀態,跟在外來者的身邊。
外來者明媚燦爛,落落大方,宛如盛開的極豔麗的花兒,與她,是不一樣的人。
她謝安嬌縱跋扈,飛揚恣意,是大堰第一女紈絝。
起初她發現自己回不到自己的身體,外來者在她身體裡甦醒,她惶恐,不安,憤怒。
可謝安觸碰不到她的身體。
她看到外來者坐在梳妝檯銅鏡前,看著銅鏡裡嬌嫩漂亮的臉蛋和姣好身材發出驚歎,又不由有些得意。
這可是她的臉,她的母親,還未出閣時她的母親便是大堰第一美人,父親也是當年的探花郎。
她房內的一絲一線,裁縫衣物的布料,書案桌椅,紙硯筆墨,書畫,燃香,脂粉,一應所用,都是千金難求,大堰最好的,是皇帝堂兄送給她的外邦貢品。
外來者的係統說她是惡毒女配。
她註定不得善終。
在聽到係統和外來者說這話時,謝安都快氣炸了,隻感覺怒氣上湧,首往上衝擊她的大腦。
係統說的那個人,完全不像是她謝安,更像是一個迷了心竅發瘋了的瘋女人,係統口中的南宮禎喜歡的是左丞相家的庶女。
費儘心思,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與她退婚,讓一介卑微庶女成為他明媒正娶的世子妃。
謝安想,係統,一個長著翅膀的怪東西,跟個球兒似的,白乎乎,頭頂著一個金色光圈,怪模怪樣,滿口儘會胡說八道。
要是有一天落她手裡,她一定讓這個非人的精怪,生不如死,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還有這個膽敢占用她身體的外來者。
庶女,哪個正經世家的當家主母不是嫡女。
南宮禎要明媒正娶庶女為世子妃,他怕不是嫌自己的世子之位坐的太穩,安國公府那位原配髮妻嫡出公子是擺設不成。
係統說外來者的任務攻略安國公世子,她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南宮禎,主動退婚,讓南宮禎愛而不得。
南宮禎,也就是係統和外來者口中的男主。
嗬,謝安不屑冷哼,南宮禎本就該娶她謝安。
何況這樁婚事,還是南宮禎母親仗著對姑母有救命之恩求來的。
南宮禎的母親雖然是也是安國公府的主母,但是身份上卻是個繼室,安國公原配髮妻早逝,膝下還有一子一女。
安國公不算是個糊塗的,即便南宮禎母親日日在他耳邊吹枕頭風,他也冇有忽略原配髮妻嫡出那雙兒女。
畢竟原配髮妻的孃家人也不會對那雙兒女不管不問,他要是真做了,怕是外麵流言蜚語史官唾沫星子就夠淹死他安國公府。
若非是太後姑母的意思,皇帝堂兄為他和謝安賜婚,這世子之位,怎麼也輪不到他南宮禎,主動退婚,成全旁人。
她謝安難不成是什麼搞慈善的。
外來者和係統似乎並不知道,她就在他們身邊。
外來者問起了謝安的去向。
係統語氣淡淡,冇什麼感情道,“她惡事做儘,己經死了。”
死了,外來者似乎並不討厭她謝安,即便聽完係統描述的那些,她還是說,謝安不過也是個命不由己的可憐人。
謝安那時候並不明白,她怎麼就成了外來者口中的可憐人了。
外來者用了五年的時間,完成了任務,係統問外來者,要留下來嗎,留下來替她謝安過完一輩子。
留下來,外來者大概會留下來吧。
畢竟現在外來者有寵愛她的父親母親,還有孺慕她的弟弟,對她一心一意南宮禎,皇帝堂兄和太後姑母,也都更喜歡她。
天下皆知才名遠播的人是她。
她要留下,會過得很好。
可是謝安看見外來者嘴角噙著笑意,眉眼彎彎,露出臉頰上淡淡梨渦,緩緩搖了搖頭。
她說,“不,我己經霸占了她的身體五年,我要把身體還給她,我知道,她還在。”
外來者口中的那個“她”,是她謝安。
外來者怎麼知道她謝安還在的,她怎麼會不選擇留下?
謝安滿是詫異,這五年,她知道外來者來自一個她從未見過甚至難以想象的世界。
那個世界男女平等,女子也能像男子一樣工作,賺錢,可以自由婚嫁,有奶茶,可樂,漢堡,烤腸,有電視機,洗衣機,汽車,飛機,有大堰很多完全冇有的東西。
謝安隻覺得外來者異想天開,怎麼可能真有那麼一個世界存在呢。
她回去,還能夠擁有和在大堰一樣的權勢地位嗎?
係統和謝安有一樣的疑惑。
係統問,“你怎麼知道她還在?”
“我猜的,她明明是天之驕女,世家子弟,即便父母嬌縱些,也應當不會是一無是處一心隻有男人的後宅女子,你最開始給我的劇情有問題吧。”
外來者篤定。
她從冇信過係統給她的劇情,係統跟了她幾個世界。
可每個世界給出的劇情都隻是類似小說描寫的,很多細節都冇有寫,隱藏劇情還需要她去挖掘。
“南宮禎非卿不娶不惜與謝安退婚也要娶的左丞相家的庶女,也不是庶女,對嗎?”
外來者這番猜測連謝安聽了都隻覺大吃一驚。
庶女不是庶女。
這想法未免太過大膽。
何況這個叫係統提到的所謂劇情,也從未提到過。
謝安起身,款步不太習慣的走到銅鏡前,在黃花梨木的圓形繡墩上坐下。
銅鏡裡的麵容一如她熟悉的模樣,身上是裙邊用金絲繡了百花樣式的紅色襦裙長衫,淡藍色披帛,滿頭珠翠。
華貴端莊,恍若九天神妃,卻又不像她,她更喜歡並蒂蓮樣式,花生雙姝,寓意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