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嫿的話極其放肆,普通人聽了都不免覺得慍怒,可裴聞渡仍舊一副好脾氣模樣。
“我知道這件事對傅小姐的衝擊很大。”
“但他……平日裡不怎麼出現。”
“而且,昨晚我並不知道怎麼回事。”
提到“他”時,裴聞渡的語氣不自覺低了幾分,說不清是厭惡,還是彆的情緒。
總之,他不喜歡另一個自己。
傅嫿敏銳的捕捉到他泄出的情緒,可那又如何。
和她睡的始終是裴聞渡,這一點是他永遠無法更改不了的事實。
“裴聞渡。”
幾個字在唇齒間繞了一圈,傅嫿故作鎮定,單薄的脊背不自覺繃緊,尾音輕微有些發顫。
或許就連她自己都冇有注意到,和他說話時,她藏著不知名的恐懼與膽怯。
裴聞渡注意到了這點。
或許是怕他拆穿偽裝,又或是在男朋友兄弟麵前的心虛,她始終冇有抬頭看他。
“你和我睡了,這是事實。”
她強調了這句話。
似乎注意到了這話冇有底氣,她終於鼓起勇氣,對上那雙犀利淡漠,卻彷彿一眼能看穿所有偽裝的眼。
“你背叛了周劭。”
“你和我是同夥。”
短暫陷入沉默。
兩人直直對視著。
毫無征兆地,門口傳來密碼提示音,有人在門口開門。
知道密碼的,這個時間點,隻有周劭一人。
冇有她想象的慌亂和失態,裴聞渡從始至終冷靜的彷彿一尊入定的佛像,無悲無憫,無波無瀾。
直到周劭進來了。
他還穿著訂婚服,冷峻的眉眼觸及到房間裡的她有一瞬間驚愕,麵龐難掩疲倦。
繼而逐漸淩冽,薄涼。
“嫿嫿,你怎麼在這裡?”
他不動聲色掃視了一圈,敏銳的發現傅嫿身上換了一套衣服。
更何況這裡是裴聞渡常年居住的總統套房,她在這裡自然很奇怪。
可週劭不知道,她不僅待在這裡,還和裴聞渡在那張床上睡了整整一晚呢。
任他攻陷侵占,到最後隻能伏在他身上,斷斷續續的求他慢點。
想到這,傅嫿不免存了些報複過後的快感。
不過她將這種情緒掩藏的很好,周劭能看到的也隻有冷淡到溢位恨意的眼神。
他停在了原地,攻擊性的眉眼帶了些疲倦的審視與質問。
傅嫿不想和周劭搭話,起身,毫不留情的從周劭身邊越過。
幸好房間已經派人打掃過,昨晚意亂情迷之時婉求他不要在脖子上留下痕跡也為她的偽裝完美的勾勒出最後一筆。
剩下的,隻有裴聞渡。
傅嫿在賭。
一不小心,就會陷入萬劫不複的賭。
可在賭之餘,她心中隱隱約約有一種茫然的自信——
裴聞渡絕對會隱瞞下來。
擦肩而過的瞬間,周劭下意識去攥傅嫿纖細的手腕,餘光瞥到她眼中的冷薄,又緩緩垂下。
任由她走出了房門。
門被關上,隔絕掉門外的一切。
周劭收拾好情緒,坐在了裴聞渡對麵。
禮服一夜未換,皺皺巴巴的貼在身上,倒是讓港城遠近聞名的周總多了幾分頹唐與狼狽。
即使是這樣,依舊掩蓋不住他疲倦之下的俊美外表。
周劭和裴聞渡兩個人截然不同。
裴聞渡生來淡雅清雋。
看似溫柔和煦,實則疏離冷淡,彷彿能撥開層層偽裝,看透一切。
有一雙能夠直擊人心的眼睛。
這種人表麵謙遜有禮,時刻保持著禮貌,但細細探究,你會發現,這種禮貌隻是浮於表麵,你永遠走不到他的內心。
這樣的人生來就應身居高位,不染情愛。
而周劭不同。
他陰鷙暴戾,大權在握,雖然表麵隨和,但城府極深,一不小心能把你算計得連渣不剩。
在他麵前,冇有什麼能比得上利益,他是一位極致的利己主義者。
而傅嫿就這樣做了他三年的金絲雀,任取任奪,聽話的很。
他毫不在意眼前是傅嫿吃過的東西,拿起一塊糕點往嘴裡填。
邊吃邊問:“她怎麼在你這?”
言語冇有多少情緒,似乎對裴聞渡很放心。
事實也正是如此。
周劭對他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從來都很放心。
他喜歡的東西,他絕對不會沾染分毫。
裴聞渡漫不經心撣了撣西裝外套上的灰塵,淡薄的瞳孔掠過一層隱晦情緒,快到令人捉摸不透。
隔著一層鏡片,他緩緩對上週劭拿糕點的手。
“不是你讓我勸勸她嗎?”
自從兩人鬨掰後,裴聞渡受周劭所托,一直充當傅嫿的說客。
停了幾秒,裴聞渡再度開口,寡淡的語氣意有所指。
“周劭,後悔嗎?”
“嗯……什麼?”
周劭一時間冇反應過來。
等明白他意有所指的什麼,他哂笑了聲,眼底卻是談不上什麼溫情的輕諷。
“聞渡,你應該明白,像我們這種身份地位的人,冇有什麼比利益更重要。”
階級永遠是一道跨越不了的鴻溝。
縱然他想,也終究是冇有結果。
以他的實力而言,最起碼現在冇有。
但他又不想與傅嫿分開,這才瞞著她,與喬家的千金聯姻。
縱然驕傲如喬旎,還是乖乖接受了這場權力之上,鞏固家族利益的聯姻。
不過他們都心知肚明,這場聯姻隻不過是一場交易。
裴聞渡聽完冇什麼表情,也不知是不是認同周劭的話,還是有其他的心思。
他隻是淡淡笑了一聲,指腹來回摩挲著腕間的黑金色袖釦,聲嗓低啞下去。
“希望你不要後悔。”
周劭聞言,表情更加涼薄。
他永遠不會做後悔的決定。
未來,他會給傅嫿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