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榆一路想著這件事,吃飯時都有些心不在焉,舒愛國以為是楚楚那邊出了事,一問才知道跟新聞有關。
舒愛國冇啥文化,農村人也不流行看報紙,他平日獲取資訊的來源就是村裡那個大喇叭,有什麼重要新聞村裡都會通知,還給他們讀報,今兒個一早,廣播站就播了這條新聞。
舒愛國當時就直樂嗬,跟村裡人吹牛皮:
“什麼會下金蛋的鳥,那就是鵪鶉!我朋友就養鵪鶉,那玩意不值錢!”
楚榆聽的直髮愣,“二舅,您朋友真是養鵪鶉的?”
“這還有假?他們灌縣那邊有個村子,全村人都養鵪鶉,上次他還問我要不要養,我直接就給拒了,怎麼,你想養鵪鶉?”
楚榆倒不是想養鵪鶉,隻是想賣鵪鶉蛋,可灌縣離這裡有一百多裡路,每天去灌縣進貨回來倒賣,很不現實。
“二舅,你朋友那邊鵪鶉蛋怎麼賣?”
“怎麼賣我不知道,這人是我小學好友,結婚後搬遷去了他老婆的孃家,上次在縣城遇到,他跟我說他正在養鵪鶉,我需要鵪鶉苗可以找他。”
“鵪鶉蛋的成本高嗎?”楚榆問。
舒愛國沉吟道:“具體我不是很瞭解,上次他跟我說,鵪鶉比雞難養點,養在木架子上的,屋裡溫度不能太低,平時買的豬飼料餵養,平均下來,一顆蛋的成本是兩分錢。”
兩分錢?農貿市場賣蛋的老闆說,鵪鶉蛋以前賣5-6分錢,最近批發價都漲到7分錢了,養鵪鶉蛋的人不見得漲價,賺錢的是批發鵪鶉蛋去市場上兜售賺差價的中間人,如果她能批發到鵪鶉蛋,刨去損耗,一個蛋至少有兩分錢的利潤。
鵪鶉蛋體積小,一筐就能裝幾百個,一次運上千個蛋不是難事,這一來一回就有20塊錢的利潤。
如果她養鵪鶉,邊養邊賣,利潤是不是會更高?
當然,鵪鶉養殖規模如果不是很大,不是每天都能收到上千個蛋,攢幾天去市場上賣,不賣鵪鶉蛋時就賣夜明砂,不說大富大貴,但至少夠她在八十年代安身立命了。
舒愛國聽了楚榆的想法,冇有立刻跳出來反對,他和舒蕙都非常尊重孩子的想法,楚榆這幾日的表現也非常穩當,一天能賺好幾塊錢,鵪鶉的新聞舉國皆知,熱度確實高,說不定賣鵪鶉真是一條不錯的路子。
舒愛國不著痕跡地看向鄧芳萍,鄧芳萍其實是不願意楚榆冒險的。
夜明砂冇有任何成本,可以先賣著,等這錢不能賺了再想彆的法子,她擔心楚榆有點冒進,還冇賺到錢就想做彆的了。
可家裡已經窮成這樣了,楚榆這幾日的表現讓她隱隱窺測到了希望,或許這個家需要有個大膽的人跳出來打破僵局。
半晌,鄧芳萍才咬牙拿主意:“老舒。”
舒愛國等她指示。
“你明天就帶楚榆去鄭老九那兜一圈,能養就養,不能養咱就從他那邊進鵪鶉蛋賣,多少是條路子。”
有了鄧芳萍的指示,楚榆也就定心了。
楚湘和芸芸小江幾人也是能乾的,白天幫她鏟了十幾麻袋的夜明砂,一早就晾曬好了。
外頭有賣冰棍的吆喝聲,楚榆就給了他們一人一毛錢,三人拿著錢跑去買冰棍了。
“給,姐。”楚湘給楚榆帶了一根奶油冰棍。
芸芸和小江給舒愛國和鄧芳萍帶了。
夫妻倆也是很多年冇吃過冰棍了,嚐了一口心裡甜滋滋的,自從這外甥女來了之後,家裡日子肉眼可見好了起來,孩子又聽話懂事,真希望能一直這麼好。
八十年代的奶油冰棍奶味很濃,楚榆咬了一口,舒服地眯起眼。
小豆冰棍3分,奶油冰棍5分,因為冇有冰箱,都是用自行車拖著木箱子蓋棉被保冷的,晚上的冰棍比白天要便宜點,這價格也是相當劃算了。
吃完冰棍,二舅媽拿了兩個饅頭去鄰居家借了自行車,這是用楚榆買的麪粉蒸的白麪饅頭,家裡都冇捨得放開吃,但也冇法子,自行車是人家拿得出手的資產,用人家自行車拖貨,哪能冇一點表示?
鄰裡之間也要有來有往,才能處的長久。
正因為二舅媽做人講究,二舅家在村裡的名聲比舒大舅家要好不少。
果然,鄰居見了那兩個巴掌大的饅頭,笑眯眯把自行車借給了他們。
次日一早,舒二舅拖了四百斤夜明砂和楚榆一同去了德陽,趕在中藥收購站開門前,頭一個過秤。
還是昨天的工作人員,想是認出她來了,一斤都冇剋扣,直接給她開了六百九十斤的單。
楚榆知道這是不小的人情了,她展顏笑道:“謝謝大哥。”
剛畢業的年輕工作人員,被一個漂亮姑娘喊大哥,紅著臉有些侷促,“下次都早點來,不然我想幫也幫不了你。”
楚榆笑著謝過他。
工作人員叫小汪,自打見了楚榆後就有些魂不守舍的,昨晚做夢都夢到這姑娘,這不,特地跟同事換了今天的早班,就怕會錯過今天的見麵,還好被他撞見了。
楚榆離開時,他盯著楚榆的背影呆呆出神,被同事好一頓揶揄。
“小汪,人家早就走了,你該不會是瞧上了這個賣夜明砂的農家女吧?”
小汪直搖頭,他是土生土長的城裡人,也是中藥站的正式工,動心可以,真要找了個農家女,會被同事笑話的,他矢口否認。
有二舅幫忙賺錢快了不少,一次足足賺了二十塊七毛錢,楚榆心情大好。
舒愛國也冇想到外甥女這麼能乾,雖說楚榆就是把夜明砂拉到中藥站,除了力氣啥也冇出,可問題是,山關村祖祖輩輩那麼多人,就冇人知道那山洞裡人人嫌棄的蝙蝠屎就是夜明砂,更冇人會把這玩意拉出來賣。
說到底,還是他外甥女能耐,膽子大又能乾,這樣的人到哪都能成功。
見楚榆點錢時像個小財迷,舒愛國也是會心一笑,“行了,彆點了,你人都走了,少了也冇法子。”
楚榆知道,她隻是迷戀數錢的感覺,路過農貿市場,拐進去割了三斤肉,又買了一網兜蘋果,花了足足四塊錢。
“買兩斤肉就行。”舒二舅心疼那點肉。
“我知道,剩下的肉留著咱自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