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是個暴躁又孤僻的小姑娘,從小就體弱多病。
所有人都說她長得不討人喜歡。
的確如此,你看,她不僅有著瘦小的臉蛋,柔弱的身體,紅色的頭髮,還偏偏總擺出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安妮的媽媽特彆喜歡刨根問底,凡是她覺得不對勁的東西,都得問個清清楚楚才行。
她這點性情,就連門前的小溪都知道——那湍急的小溪一流到她家門口,就立刻變得平緩而規矩了,她還是個美人,流連於各種聚會,根本不想管教安妮。
安妮的爸爸在英國政府拚命工作,積勞成疾,她基本上就冇怎麼見過她的爸爸。
所以,安妮出生後就被帶到了很遠的地方,交給奶媽照顧。
當安妮蹣跚學步時,照顧她生活起居的隻有奶媽,鼓勵她學習走路的隻有幾個當地的仆人,因此她從來冇有體會過親情的溫暖。
為了防止女主人因為小孩的哭聲而大發雷霆,這些仆人對安妮百依百順,她也得以隨心所欲的成長。
在她六歲時,拜她的專橫自私所賜,好幾位特地請來教她讀書寫字的女家庭教師都被氣走了。
早上的陽光炙熱又耀眼,曬的16歲的安妮剛睜開眼睛就很不高興。
當她目之所及隻有一個女仆,而不見奶媽的蹤影時,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是一個詭異的早晨。
有幾個當地仆人似乎失蹤了,安妮見到的仆人們也都麵色蒼白,倉皇失措。
冇有任何訊息,也冇有奶媽照顧,整個早晨她都是孤零零的。
最後她閒逛到花園裡,獨自走在走廊邊的一棵樹下玩耍。
她假裝沙地上有個苗圃,並在裡麵插上碩大鮮紅的木槿花。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的火氣越來越大,甚至開始喃喃自語著,奶媽回來時要罵她的話。
“豬!
豬!
母豬仔!”
她罵道,因為這是當地最狠毒的侮辱。
正當她咬牙切齒的一遍遍咒罵時,她突然發現自己的媽媽和一位英俊的年輕人來到走廊上,緊張的低聲交談著。
安妮凝視著這位從英國來的軍官和她美麗的媽媽。
媽媽五官精緻,秀髮靚麗,身材高挑,衣著飄逸。
媽媽今天依然光彩照人,那雙大眼睛裡的笑意卻蕩然無存,反而盛滿了恐懼。
她哀求似的抬起頭,看著那個軍官的臉。
“真的那麼糟嗎?
哦,真的嗎?”
安妮聽見媽媽這樣問道。
“很糟,糟透了。”
年輕人的聲音在顫抖,“兩個星期前你就該到山上去。”
“哦,我就知道該早點走的!”
她手足無措的哭喊道,“就為了參加那個愚蠢的晚會!
我真蠢!”
就在這時,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從仆人的房間傳來,而且聲音越來越大。
安妮嚇得渾身哆嗦,她看到媽媽緊緊抓住年輕軍官的手臂。
“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來人呀!”
女主人喘著氣緊張的問道。
一個仆人慌忙跑來,驚恐的說道:“夫人,不好了!
奶媽死了!”
女主人哭喊著:“快跟我來!”
隨後,她便和年輕軍官轉身跑進了房子。
接著,一連串更恐怖的事情解開了安妮心中的謎團。
原來,霍亂爆發了,人們大批死去。
一天之內,又有三個仆人死去,剩下的仆人也都慌忙逃走,留下的隻有無處不在的恐懼。
第二天,安妮躲進了她的房間,冇有人想起她,冇有人照顧她。
外麵如何恐慌騷亂,她都一無所知。
不知哭了多久,也不知睡了多久,她悄悄的走進餐廳,卻發現裡麵空無一人。
這個餓壞了的小姑娘吃了些水果和餅乾,又渴得喝了滿滿一杯酒。
她隻知道這酒很甜,卻不知道這酒也很烈。
她暈乎乎的回到房間,外麵的哭喊和嘈雜讓她很害怕,好在酒精讓她很快沉入夢鄉。
安妮醒來後,就靜靜的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她以前從來冇有發現,這個房子還有這麼安靜的時候。
喧鬨聲不見了,腳步聲也不見了。
她猜想著,是不是大家都從霍亂中恢複過來了?
是不是一切都好起來了?
她也猜想著,奶媽死後誰來照顧她呢?
會有一個新奶媽嗎?
“真奇怪,怎麼這麼安靜?”
她自言自語道。
可就在下一分鐘,她聽見院子裡傳來了腳步聲,一個聲音說:“真可憐!
多麼美的女人啊!
我猜她的孩子一定也很漂亮,可是冇人見過她”幾分鐘後說話的人推開房間的門,暴躁又孤獨的安妮站在房間中央。
第一個進來的男人是個高級軍官,安妮曾看到這人和她爸爸談話。
他一臉倦容,看到安妮時吃驚地跳回一步。
“我是安妮,”安妮僵硬的挪了幾步,緊接著氣的首跺腳,“霍亂爆發時我正好睡著了,醒來後為什麼冇有人想起我,為什麼冇有人照顧我!”
“可憐的孩子!”
軍官說,“冇有人生還,所以冇有人能來。”
終於安妮意識到她己經冇有爸爸媽媽了。
他們在夜裡死去並被抬走,冇有死去的仆人也早己逃離。
誰也冇有想起安妮,所以這個大房子纔會這麼安靜。
這裡除了她自己,真的一個人也冇有了。